透過公民團結與官民合作，法國北部煤礦小鎮洛桑戈埃勒（Loos-en-Gohelle）從一個沒落垂死的小鎮，搖身一變，成為國外訪客絡繹不絕、法國推動循環經濟的領頭羊與城市再造的典範。
「像是我們有了一個世界冷杉林，其中所有的樹或許有些大、有些小，但它們都是冷杉。這在實務上意味著什麼呢 ? 我們不可以掉下一根香菸……即便只是一點點的小麻煩，都會立刻造成烽火燎原……這正是我們所生活的世界。」
貝爾納．李塔爾（Bernard Lietaer），《找尋明天的答案》
法國北部煤礦小鎮洛桑戈埃勒曾經陷入的，就是這種單一產業死去之後引發的烽火燎原，因此它所面臨的挑戰，不只是城市樣貌與生活型態的再造，還包括了如何為地方經濟找到可靠的轉型模式，開創多樣化的產業生態系。
當煤礦業已死：為地方經濟找一條永續的活路
這一次，他們不想在未來重蹈過去的覆轍，而決心要走一條永續的路。為此，最重要的推手就是Cd2e（le Pôle d’excellence pour Création Développement des Eco-Entreprises），一個旨在協助環保企業誕生與發展的卓越中心。卓越中心的主席是該市市長馬宏（Jean-François Maron），為了鼓勵新創環保企業、研發最新環保科技、協助環保企業走向國際，Cd2e的任務是在大區層次上整合公私部門資源，給予特定的創新活動資金與技術上的協助。
它的基地位在洛桑戈埃勒，但服務的範疇遍及法國最北端的上法蘭西大區。雖說只是法國的地方性組織，Cd2e的野心，卻是要成為全法國甚至歐洲的環保科技重鎮之一 。為此，Cd2e串連起專注不同領域的各種組織與計劃。例如：協助環保營建發展的產業群落Ekwation、研發太陽能光電技術的Lumiwatt，以及推動循環經濟模式的創新園區TEAM2等。
節能經濟學：既友善環境也照顧健康，還是一門好生意！
以營建業為例，水電瓦斯等能源費用經常是家戶沉重的經濟負擔，洛桑戈埃勒自2000年便將法國的綠色建築標準與認證HQE（High Quality Environmental Standard）納入該市的《生活環境憲章》（Charte du Cadre de Vie）中，變成城市發展的重要原則。市政府首先從社會住宅下手，一方面興建了多座低耗能社會住宅，另一方面也推動老屋節能翻修工程，大量運用生態設計的原則來改裝建築物，例如自然採光的優化、裝設節能電器和強化建築隔熱，減少能源耗用。
此外也積極鼓勵公私部門建置再生能源設備，必須採用對人體無害且保護環境的材質，例如水溶性塗料，或是符合「森林驗證認可計劃」（PEFC）的木材等。可別小看這些翻修，根據統計，改裝之後的家戶的暖氣帳單最低可以降至一年200歐元不到（2016年的全法家戶平均暖氣帳單為1611歐元），並可較傳統建築減少一半以上的碳排放量！
老屋節能翻修工程不只能讓住戶減少能源支出，更重要的是鼓勵在地的環保營建產業發展，創造新的就業機會。為了形成產業規模，洛桑戈埃勒一方面以產業群落Ekwation將相關企業串連結起來以互相支持，另一方面則有Cd2e提供環保營建與環保材料的相關課程，每年透過歐特伊基金會（Fondation d’Auteuil）的教育中心培育350名年輕學徒，並有兩棟節能翻修的示範老屋Réhafutur和一個可作為環保材料教學的空間Théâtre de l’éco-construction 。
自從 1997年開始翻修一棟建於1920年的集合式住宅開始，至少已將23000戶翻修成節能住宅，包括Cd2e卓越中心所在地的老礦場Base 11/19，也在2010年依環保營建原則而整修完成。
循環經濟：不只要環保，更要永續
在環保營建領域已有亮眼成績的洛桑戈埃勒並不自滿於此，因為他們的野心是要創造能經得起時代考驗的永續經濟模式，而循環經濟便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環。
為了讓原本依線性思維形成的產品生命鏈，轉變為沒有廢棄物的迴圈，我們需要建立「生命週期的思維」（Pensée Cycle de Vie），從產出的源頭就導入「生態設計」（écoconception），並檢討產品在生命週期中所留下的生態足跡，以及最終如何不留痕跡的回收再利用。
為此，Cd2e在2009年創立「avniR平台」，一個協同式線上資料庫中心，廣邀各界人士在平台上分享與交流各種相關訊息。除了有實用性的手冊、影片等資源供一般大眾取用，學術研究者也可以在平台上找到一些統計數據、科學文獻，以及計算生命週期的軟體工具等。
接著在2011年成立的TEAM2創新園區更以「循環經濟」為主題，致力於催生有前景的創新計劃，提供技術、財務與策略發展等各個面向的企業顧問服務，並作為企業交流的平台。
儘管有了上述努力，要想造成大規模、深遠的影響，全面翻轉法國北部的經濟模式，光憑一個小鎮埋頭苦幹還是不夠。在2013年，鑒於法國北部原本就有強大的紡織業基礎，人們再一次發揮骨子裡公民團結的精神，在北部―加萊海峽大區的層次上，串連Cd2e、TEAM2與鄰近兩個紡織業群落，一同組成了更大規模的「紡織回收谷」（La Vallé du Recyclage Textile）產業網絡。
顧名思義，這個網絡就是致力於打造紡織業的循環經濟模式，從生產源頭的紡織品設計改良、紡織材料的創新研發，到協助環保企業的誕生與材料回收再利用的技術提升等，極具野心地企圖打造足以領先全歐的循環紡織產業。
永續轉型的典範挑戰仍在前頭
美國總統川普上任後宣布美國將退出巴黎氣候變遷公約，為世人拋下了一顆震撼彈，但法國總統馬克宏（Emmanuel Macron）旋即在網路上公開宣稱，歡迎美國科學家來到法國繼續做研究，為地球的永續發展盡一份心力。
事實上，馬克宏在競選時即聲稱，他要在五年的任期內，讓法國成為全球循環經濟的領頭羊。相信在這樣的氛圍之下，洛桑戈埃勒會持續受到世人矚目，為法國其他同樣飽受環境破壞、經濟蕭條之苦的城鎮，指引一條嶄新的康莊大道。
在這個衝突頻仍、氣候異常的動盪年代裡，未來沒有什麼事情是確定的，唯一能確定的是：不斷開採資源而不思永續循環的經濟模式一定無法持久。洛桑戈埃勒在三十年前就嚐到了苦頭，因此拚命尋求轉型之道。它的經驗告訴我們，未來的發展模式勢必也要從「人」出發，追求公民生活的實質改善，才能減少衝突與矛盾，也讓人與地球得以永續共存。
作者：林詠心（循環台灣基金會特約作者）
核稿編輯：循環台灣基金會
本文同步刊登於天下雜誌循環經濟專欄